056:重返王宫（女伯爵的悲情戏）

    ??国王启程回返王宫时带了我一起走，我和国王同处一辆马车，脸罩面纱，看到我的人都十分好奇，但因为我能伴在国王身边，这种特殊身份使得所有人都极为尊敬我。

    ??王城安布罗一如往常那样热闹，和五年前我来这里时并未有多大区别。

    ??我骑马逛了一圈，在斗技场附近的戏剧街看到大批人潮摩肩接踵，数个戏团子都搭了舞台在这里露天演出，表演剧目也是五花八门，从取悦无知老百姓的粗俗滑稽剧、哑剧，到表现宫廷绯闻和诗史传奇的应有尽有。

    ??在人数众多的一个大型戏台上正表演着一幕我极为熟悉的剧情，我发现自己正是演员扮演的主角之一。

    ??“……谁来救我啊！圣王的骑士，伟大的魔法师，求你们从天而降拯救我的城堡吧！那些吃人的恶兽马上就要将我撕碎——”穿着贵族裙装的女演员在洒满血肉道具的红色舞台上惊恐地躲藏奔逃。

    ??她的身后，几名装扮成兽人的演员紧追不舍，怒吼着唱和：“生肉！生肉！我们的最爱！今天温宁城里只有肉渣和骨头剩下，女伯爵也不例外——”

    ??人们哄然大笑，有人高喊：“干你老母，兽人也配开口说话？滚下台去吧！”

    ??一阵烂果子蔬菜雨砸过去后，演员顶着此起彼伏的嘘声继续敬业地表演。

    ??我停在人群外侧静静地观看。

    ??那饰演我的女演员相貌清丽，却表现得愚笨懦弱至极，且还穿着碍事的拖地裙，拉低的领口中一双硕乳都快蹦出来了，再配上造作的哭叫声和起伏颠簸的身躯，肉波荡漾不止，着实吸引了前排男性观众的视线。

    ??我眯起眼眸，很难现象这番打扮是在表现一位围城战中的女领主，简直是对我的丑化和污蔑。

    ??此时舞台搭建的城堡背景下已经没有活人，只剩下表演女伯爵的女演员在激情祈祷，并弯腰向台前的观众哭诉——

    ??“救救我啊，我就快要嫁给那位英俊的国王了……命运之神——你为何嫉妒我？我的国王啊，为什么不来救我出这地狱？我是你的未来王后啊……这个王国再没有比我——温宁的兰西娅更美的女人，我不要化为肮脏的血肉烂泥，被踏在所有人的脚下……”

    ??女演员悲号着跪地向天祈祷，但随后两名兽人一拥而上，从后方把她的衣服一把撕开，暴露出白花花的裸体，观众群瞬间沸腾了。

    ??“果然是个美人！我要这黄金般的头发编成毯子当卧榻，我要这光滑的人皮做我的袄子，我要牙齿做我的项链……哇哈哈——”

    ??伴随着人们的惊叫，倾盆血污泼洒出来，兽人做势撕裂了女人的肉体，道具假血和着不知名的泥状物把女演员的裸体浇成了血人倒在台上，血水都溅到了台下观众身上，引发了抗议。

    ??但配合着兽人演员的撕扯削砍动作和女演员的凄厉喊叫，人们很快忘我地投入到温宁女伯爵被残杀的惨剧中，直到忽然一阵金铁交鸣和击鼓声传来，一名身穿金色铠甲的短发女演员骑着马从舞台一侧砌的缓坡上直接冲了上来。

    ??马蹄转着圈踩踏着猩红色狼藉的地板，我一看那演员身披的盾徽就知道她是在饰演梅津伯爵罗伊娜。

    ??“梅津伯爵”挥剑一阵毫无章法地乱砍，把兽人演员打得抱头鼠窜，随后她跳下马来，举剑面对观众正义凛然地高呼：“以亚尔德雷一世陛下的荣光和诸神的荣耀收复温宁城，我——梅津伯爵将誓死捍卫人类的领土，绝不放过一个敌人。”

    ??伴随着人群爆发的欢呼，她转身几剑结果了那些跪地求饶的兽人，然后对扮演士兵的人说：“温宁女伯爵在哪里？你们发现她了吗？”

    ??手下们悲愤回答：“可怜的女伯爵啊，怕是已经躺在了您的脚下。”

    ??“什么？”“梅津伯爵”注视着自己脚下踏着的道具血肉，“难道女伯爵已经尸骨无存？”

    ??面对一地的血浆残渣，应是代表葬身于温宁的所有尸骸，士兵哀叹：“恐怕再没人能把她从这里区分出来……”

    ??“一位绝代美人就这样葬于兽人之口……”

    ??梅津伯爵身躯颤动，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女性英气十足的面容，看上去竟比扮演我的女演员都要吸引人。

    ??我更为光火，那只会尖叫哭鼻子的女演员与其说是要激起人们的同情，不如说将我的名声毁了个一干二净。

    ??饰演梅津伯爵的明显是主力演员，台词念得字正腔圆，她悲怆地高喊：“我来晚了一步，没有救出温宁女伯爵，可联盟不能因为这一座城的覆灭而功亏一篑！”

    ??台下的众人此时已经看得如痴如醉，群体呐喊着：“梅津伯爵！梅津伯爵！”

    ??“伊尔卡特王后！成为王后！成为王后！”

    ??紧接着便有一群衣着光鲜的“贵族”重新登上舞台，为首一人我确信他刚才还在扮演兽人，被打下去以后立刻就换了一身戏服出来，这回扮演的居然是国王。

    ??亚尔德雷国王的扮演者上台说：“胜者为王，我宣布——梅津伯爵将代替温宁女伯爵嫁给伊尔卡特国王，重新缔造联盟！”

    ??人们欢呼雀跃起来。

    ??科恩在布袋里乐道：“这是什么荒诞不经的闹剧？简直是一群小丑在作怪！兽人会有如此好对付的话，人类也不必急于缔造联盟了！”

    ??我本来正为这出完全颠倒黑白的恶俗戏码气得脑袋发懵，我的伤疤被这些愚民一番乱演绎毫无防备地揭开来，犹如新伤一样血流不止。

    ??温宁的惨剧竟被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亵玩，我的无能惨死和罗伊娜奠定胜局的光辉形象形成鲜明对比，成为后续添油加醋被传播演绎的恶俗闹剧，看得我真想上前一把火烧掉这个戏台。

    ??在我心跳加速，手腕颤抖的时候，科恩的话却使我冷静了下来。

    ??龙族的史官以局外人的心态调侃这出戏倒让我走出了身份的困局，我怎么又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温宁的兰西娅了？

    ??无论人们想如何编造温宁覆灭的历史，他们所述的兰西娅都早已不存在了。

    ??我并非为他们所取乐的悲情历史人物，我也不会是那样一个哭哭啼啼柔弱造作的女戏子。

    ??“人们总是喜欢编造谎言，谎话最容易流行。”我盯着舞台上的演员冷声说。

    ??“公主，你在愤怒吗？”科恩问我，他已经感觉到了我的不快，“等我们找到了同类，复兴龙族之后，如此凡人可鄙可笑的丑行都可眼睛也不眨地付之一炬，您不必为此而忧心。”

    ??“什么付之一炬？”我愣道。

    ??“当然是一口大火把他们彻底粉碎了，到时候别说血肉烂泥，连灰都不剩，我们龙只消拍拍翅膀就能打扫干净一座战场，骨灰随风而去，哪有兽人这一地狼藉哈哈？”科恩再次嘲笑人类的弱小。

    ??旁边看戏的一个胖女人扭头瞪了我们一眼，她只能看到骑在马上的我，四下里找寻声音却看不到科恩，也听不懂我们施加了咒语的交谈，于是只得转回去继续看戏。

    ??有趣的一幕来了——

    ??正当台上的“梅津伯爵”准备加冕为伊尔卡特王后时，一群国王的士兵闯了进来，制止了这出戏继续上演。

    ??士兵长官拉开一幅国王的卷轴对围观人群大声说：“经亚尔德雷一世国王陛下亲签告令，迈卡斯境内一切城镇杜绝演出有关温宁伯爵的戏剧。”

    ??士兵强推着剧团经理从后台出来，当众告诫：“你的戏团对梅津伯爵——伊尔卡特王后陛下进行了造谣毁谤！梅津伯爵为伊尔卡特国王亲自选择的配偶，是联盟的捍卫者，两国联姻与温宁女伯爵无关，一切针对联盟的杜撰谣言都将受到惩罚——你必须交出今日的全部演出所得作为罚款！”

    ??剧团经理大声喊冤，观众也被激怒，有人高喊要么继续演出，要么退票，场上乱成一团。

    ??士兵甚至抓住了那名脱光了的女戏子，以她当众脱衣犯了淫行罪为由就地逮捕。

    ??女演员都被抓了戏自然也演不了了，看客很快也在士兵维持秩序的过程中作鸟兽散。

    ??我围观这出闹剧心情大好，轻哼：“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恐怕就会上演新的戏码了，既然人们如此爱八卦，我就要给他们提供新的剧本。”

    ??——

    ??预告一下：大概还有2-3章就前往伊尔卡特了，然后第一男主罗瑞、第二男主萨雷伯爵集体登场。第二部主要描述女主和萨雷伯爵的纠葛，罗瑞的戏不算多，第二部结局是对洛德恩等人的复仇。第三部以后罗瑞的戏份会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