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幕 疑团

照片里年轻的季明瑄只有二十岁, 眼角眉梢都透着一种青春朝气, 如磅礴而出的旭日。
  她的形象，她的职业身份, 倒是和薇安曾经描述过的梦境对上了。可是梦并不能作为证据。
  “我也觉得就是她没错。”莫秋镝一会儿看着照片, 一会儿又玩味地觎着林舒乔清冷的侧脸，忽然幽幽地嘲了一句：“像薇安，也有点像你，我是说那种高学历女性特有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林舒乔冷冷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深不见底。莫秋镝低着头，敲打键盘的手指握成拳头，酸溜溜的语气多了几分怅然：
  “档案里的科学家母亲只是个捐卵者，但即使是这样，我们的薇安长官一直都很尊敬科学工作者, 一直在为安全区的科学家争取利益。呵呵，有些东西可能就是刻在基因里的吧？”
  她抬头看向林舒乔，瞳孔深处却有些失焦：“林舒乔，一开始我的确瞧不上你,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弱不禁风的女科学家，你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我明白了,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输了……”
  “我只是一个陪伴她长大的人而已，陪到她认识你，我就该退场了。”莫秋镝说完这句又重新低下了头, 趁林舒乔不注意时, 偷偷抹了抹眼角。
  林舒乔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拍了拍她的肩，想了很久才开口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彼此成就，分开了各自精彩。失去她能换来你自己的成熟，也未必不好。”
  莫秋镝朝她翻了个白眼，将肩上那双柔软的手狠狠甩开：“去去去，姐还没落魄到要你来安慰！”
  林舒乔不跟她计较，笑着走到另一台电脑桌旁冲了一杯咖啡，细细抿了一口。过了五分钟再回来，莫秋镝故作严肃地干咳了一声，似乎已经重新调整了状态。
  “刚才说到哪里了？”
  林舒乔指了指那张照片：“我们都认为季明瑄是薇安的妈妈，但是没有证据。唯一能确定的是，南山是整件事的知情者，她和季明瑄是同班同学。”
  照片里年轻的南山和季明瑄是靠在一起的，从肢体语言来看，两人私下里关系应该很不错。
  “她们应该挺亲近的。”莫秋镝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操作着电脑，在林舒乔面前切换她查到的各种资料。“季明瑄早年的资料是可以查到的，出身外交官家庭，外交大使季如海江庭月夫妇的第二个女儿，秦璐少校的亲姨妈。学历是哥伦比亚大学基因编辑学博士，25岁挂名了一个研究院职位，和南山一模一样。”
  “到了25岁之后，她的信息就被完全抹去了，和死了没什么分别。”
  “死是不可能的，按照年龄推算，她是在27岁那年生下孩子。”林舒乔盯着电脑屏幕，双臂环在胸前，紧蹙的眉头没有一丝舒展：“她们当时一定参与了某项秘密的工作，超级兵项目的资料库有没有这两个人？”
  莫秋镝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慵懒地阖上眼：“完全没有。当年基因编辑学还是一个新兴领域，假设季明瑄和南山毕业后参与了超级兵项目，为米勒上校做事。然后又在做项目的过程中，季明瑄从军方基因库里借精生子……”
  “她是想做单身妈妈，还是拿自己做什么实验呢？”
  “不会，薇安不会是实验品。”林舒乔很是坚定地答道，她的脑海里迅速掠过当初在牢房里看到的小孩涂鸦，她不相信季明瑄会出于什么研究目的去生孩子，最疯狂的科学家也不会做这种事。
  “她生孩子应该是瞒着父母的，不然季家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们母女找回来。她生孩子这件事是个谜团，我们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生育过。”
  莫秋镝点了点头：“医疗记录，社保保险之类的信息全都没有了。她参与研究的这几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南山逃脱了，但她没逃掉。然后女儿被米勒收养，家人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可惜我们都被困在第九安全区，不能找南山教授问个清楚……”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各自沉默了下去。好不容易查到季明瑄这个人，疑团还是有那么多，眼前的线索又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林舒乔拿出手机，一遍遍翻看相册，检查当初她和莫秋镝在牢房和越狱地道里取得的那些线索，墙上的图案、孩子的涂鸦、双面的拼图，还有一个空白的笔记本。
  过了几分钟，林舒乔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清亮的眸子陡然一凝：“你上次就跟我说，针对这些线索不能想得太复杂。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隐形笔，小时候文具店有卖，在特殊光照下能显现字迹，用于作弊的。”
  “那个空白笔记本，她是不是把字迹做了什么特殊处理？”
  莫秋镝的眼神霎时亮了:“对啊，还是你机智！我都忘了这个笔记本了，你等等。”她说着，指尖在键盘上又是一阵猛烈敲打，打开了复杂的天网系统，好像在搜索什么。
  “如果我们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季明瑄带着五岁的薇安被关在安全区9号监狱25号牢房，她想要留下线索，就必须先得到一些工具。她既然能拿到孩子画画的水彩笔和纸张，再拿到一个隐形笔也很有可能！而且我猜吧，她当时已经贿赂了狱警……”
  一个带着幼小女儿被关押的年轻女人，她是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贿赂狱警得到书写工具，甚至尝试越狱？林舒乔只是想想，就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我知道一种紫外线灯，可以恢复隐形笔的字迹！”莫秋镝像打了鸡血一样。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只是不知道鸟不拉屎的安全区能不能找得到。”
  听她这么说，林舒乔心里终于缓了一口气。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不知不觉和莫秋镝聊了一个下午，还有半个小时医疗中心那边的复查结果就能出来了。
  “紫外线灯是么，我知道了。笔记本的事交给我，我现在得赶时间回医院。”林舒乔一边看表一边弯下腰，凑到莫秋镝耳边，低声道：“现在我给你一段文字，你帮我发一个求救信号给东部防御区海市总指挥部秦璐少校。”
  “一定要绝对安全，如果被联盟军截获我们就完了。”
  “哦？”莫秋镝嘴角一勾，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没问题！”
  ******
  需要莫秋镝出手帮忙的事交代完了，林舒乔离开了那个秘密基地，回到医疗中心病毒检验科去找张凯寅教授的时候，她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光线有些昏暗的办公室里，张凯寅正背对着她坐着，手里拿着好几张影像报告仔仔细细地翻看，另外一叠检查报告也放在旁边。张凯寅听见脚步声，竟是有些迟缓地转过来，招呼林舒乔坐到他身边。
  教授低垂着双眼，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
  足够凝重压抑的氛围，已经让林舒乔猜到了三分结果。她的心脏狠狠一沉，在张凯寅身边坐下，迫不及待地试探道：“结果……不大好对么？”
  张凯寅的喉结轻轻一滑，叹息般地“嗯”了一声。
  也许是过重的心理作用，林舒乔感到一阵明显的晕眩。她忽然想起自己这一路走来，从在藏北高原坠机那天被感染者咬伤、历经波折研究出二级抗病毒血清、血清治疗成功直到现在，她一直都被幸运眷顾着，现在终于遇到了跨不过去的坎了么？
  “是这样的舒乔，各项检查出来的结果都不是很好，病因差不多也找到了。”张凯寅把几张影像报告在她面前摊开，眼神深若古井，令人极度不安。
  “磁共振和脑ct显示，你的颅内出现了病变，这个阴影区域……看到了吗，就是这里。但我们现在还不能判定是肿瘤还是x病毒复发。所以接下来需要做一个定向活检，才能具体判断你的病变性质。”
  科学家曾经对x病毒感染者进行研究，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颅内病变和全身出血，症状又急又凶险，很快就会出现意识不清和攻击性。
  林舒乔的脸色渐渐苍白，仿佛一触即碎的冰雪。
  “活检的结果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能做，要把你的病理切片送到联合政府总部的实验室……”张凯寅继续说道，低沉喑哑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种不真实的虚浮感。“所以我已经联系了罗格医生，他明天就给你做活检，活检结果出来之前，就算米勒上校知道了也不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林舒乔恍然抬起眸，透着刻骨的冰冷：“他为什么要隐瞒我的病情，就这么想让我死么？”
  “你的病情现在瞬息万变，一天都耽误不得。”张凯寅额头渗出汗水，同样焦灼不安，“他们篡改检查报告，就是想拖延你，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林舒乔的肩膀微微发颤，冷笑：“薇安说他可能也是米勒的人，我当时还不相信。”
  张凯寅连连摇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第九安全区，你的那个朋友，联系到秦少校了吗”
  “情报已经发出去了，一旦有回应，她会立刻告诉我。”林舒乔有些虚乏地靠在椅子上，“溶剂的事情我也都告诉她了，万一我出现什么情况，她也能替代我帮点忙。”
  “唉！”张凯寅深深叹了一口气，“舒乔，你需要立刻住院观察了。所以你的……”他有些尴尬地顿了顿，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和薇安的关系。
  “要不要告诉她？”
  “她是我的爱人。”林舒乔低声回应，清澈的眼波有水雾涌动，她拿出手机，再一次尝试联系那个人。
  回应她的，是一如既往的对方不在信号区。
  虚弱、无助的感觉像浪潮般将她席卷，甚至还有一丝无比真实的恐惧。
  “教授。”林舒乔盯着自己的检查报告，如凝视一道深渊，“您实话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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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啦，证明一下我还活着！这几章都在发展剧情，薇安也失联了
  我身体已经好多了，也回到国内了，关注我微博的应该知道我跟菜蜀的淘宝店要准备建仓库，可能会有一段时间非常忙碌。。所以这篇只能维持周更的频率，真的非常抱歉！
  预估会在22w左右完结，放在晋江真的很短小
  知道大家追连载辛苦，每章的红包我都会发的，还是很希望大家多给点留言评论，大家的反馈会影响剧情走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