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第153节
怪不得二叔至今都没有娶妻,合着是被皇后娘娘给伤着了? 可…… 她觉得皇后娘娘不像是这样的人才对。 莫非是家中缘故,迫于无奈? 进宫为后这等大事,想来身不由己之处应是颇多。 许明意转瞬间想了许多,最终也不免感慨着叹息了一声。 她倒确实不曾想到会有如此纠葛,只当是当真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过节在,如今得知是这般内情,并无如愿窥得八卦的畅快,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 余下的,她便不欲再多问了。 没有意义,只是揭人伤疤而已。 “当年得知此事之人并没有几个,如今身份悬殊摆在这里,这段旧事只当从未发生过便是……”许缙交待道。 许明意点着头,认真应下来。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要瞧不见的院落。 男女之情,她听是听过的,此类话本子也没少看,但或许不曾真正感同身受,是以实际上她还是有些想不通的——二叔是气不过吗? 还是说,情之一字,当真与其它感情不同,着实就叫人这般难以释怀? 但无论如何,由此可见,二叔当年,必然是用情颇深的。 若单单只是气不过,且在心中气着就是了,又何苦连娶妻都不肯呢? 这件事情,许明意一反常态,在心中琢磨了许久。 就连给吴恙写信时,也莫名有些走神。 这一回,她没了太多说琐事的心情。 除却关于一月之后即将发生的那件事情的交待之外,她只说了些天目的近况,待将信纸折起之后,取出今日从寒明寺里求来的平安符,一并放进了信封里。 经历了重生之事后,她如今对待神佛之事,不由便敬畏了许多。 今日在寒明寺中,也是很诚心地在心中默念了许久,还十分阔绰地许了香火银子与贡品——待吴恙躲过此劫,她是要去寒明寺还愿的。 一万两银子,她可是下了大手笔呢。 这笔银子,是她平生最不想省的一笔,但愿吴恙务必争气,好叫她如愿将这笔银子送出去。 说来,她可从未为了一件事这般如此反复挂心过。 兴许是因为这是她前世的一个心结吧,心结总是会叫人有些反常的。 但愿这份万两银子的心意,可以了却这桩心结,还她一个,咳,不……是还吴家一个完完整整的吴恙。 …… 接下来数日间,敬容长公主醒转之后,患上了痴癔症的消息渐渐传开。 城中四下对此猜测议论纷纭。 有人说长公主被贾隽之的冤魂缠得疯癫了,也有人说根本没醒,不过只是对外的说辞。 亦有人打着探望的名目上门看热闹探虚实,只是均被玉风郡主以‘家母患病,不宜见客’的理由拒了。 而这一日清早,长公主府内嘤嘤哭啼声此起彼起。 第194章 怎没把他累死 一个个面首抱着包袱从后门处依依不舍地离去,惹来围观者无数。 “你真将人都给赶出去了?” 长公主的居院里,许明意问好友。 “怎能说是赶?我可是给了他们好些安身银子呢,又还了他们自由身。”玉风郡主拿极老成且负责的语气讲道:“总归家里如今多了个孩子嘛,总不好再乌烟瘴气的。他们总往跟前凑,实在是不像话。” 这‘一切为了孩子着想’的语气,叫许明意忍不住往内间看了一眼。 长公主正坐在榻上同管事嬷嬷翻花绳。 如今她反倒盼着长公主是真的回到了六岁了。 若不然,眼睁睁瞧着自己千挑万选的面首们被送走,怕是心要滴血,且掐死女儿的心都有了吧? 更何况,这个女儿还是个有两幅面孔的——只赶了自家母亲的,自己的那些个面首都还好端端地养在院子里呢。 “郡主。” 此时施施从外面快步行入堂中,禀道:“陛下和太后娘娘过来了。” “太后娘娘?” 玉风郡主略略一惊,赶忙起身。 太后娘娘深居简出多年,素日里连小辈们的请安都免了,常是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两回,更不必提是出宫了。 自母亲醒转以来,寿康宫也已差人来看过了数次,今日竟又亲自过来了—— 这还是她印象中,太后娘娘第一次来她们长公主府。 毕竟太后娘娘常年礼佛,而她们长公主府里养了一窝面首,实在不是什么清净去处…… 玉风郡主与许明意出了前堂迎去,庆明帝太后一行已经被请进了院中。 众人纷纷行礼。 “都起来吧。”太后语气慈和,“哀家今日就是来看看敬容而已……敬容人呢?” “回太后娘娘,母亲此时就在内室中。”玉风郡主起身来,上前扶住太后一只手臂,将人引入内室。 太后看向退去一旁,未有跟进来的小姑娘。 这是哪家的姑娘? 长得这般好看,气质亦利落不俗,着实叫人不易忽略。 太后心中大致有了猜测,未有多问什么,入了内室,便见管事嬷嬷正拉着敬容长公主起身行礼。 “叶嫫,还没玩好呢……”长公主努着嘴埋怨道。 管事嬷嬷低声提醒:“殿下,快行礼。” 长公主这才抬眼看向走进来的人。 “大哥——” 她上前两步,将视线从庆明帝脸上移开,继而落在太后身上,眼神似有些疑惑惊讶。 “夫人……?”她试探地唤道。 太后一怔过后,不禁笑了。 庆明帝在旁微微皱眉:“定宁,不可——” 太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无妨。” 她看着长公主,点了点头,含笑道:“是我。” “夫人”是敬容的生母未过世前,敬容对她的称呼。 敬容的生母,是自幼跟在先皇身边伺候的谢家丫鬟,先皇祖上非是什么大户人家,讲究不多,故而留在身边的这个丫鬟一直谈不上有什么正经名分,但却早早的为先皇诞下了长子。 后来先皇迎娶她为正妻,那时正值战乱,她也未真正计较过敬容的生母该是什么身份,二人相处也颇算融洽投缘—— 再到后来,先皇登基,因顾念旧情,也顾忌着这群孩子的处境,在同她商议之后,便追封了已故的敬容生母为端贤皇后。 现下想一想,是她将人心想得太过简单了。 那个位置,她此前从未想过要替定辰争过,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追封敬容生母之事,给了对方一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身份。 想起这些往事,太后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 也怪不得旁人,是她自认名门出身,合该要有十足风度,该为几个孩子多些考虑。更何况那孩子的生母称得上贤淑心善,又为先皇养育了两子一女,陪先皇一路吃尽了苦头,没有功劳确有苦劳,而生前都未来得及享半分福…… 她自认心中无愧,却也因此惹来诸多算计与祸端。 “夫人,您的头发怎么白了啊?”敬容长公主凑过来,拿手指碰了碰太后花白的发髻。 “老了呀。” 太后抚了抚长公主乌黑的发,笑着道:“比不得定宁,还是个孩子呢。” “夫人才不老呢。” 敬容长公主扯着太后在榻边坐下,拿点心给太后:“您尝尝这个,我可喜欢吃了,比咱们家的厨子手艺要好许多呢……” 幼时她待太后便是爱重有加,即便有生母在,也从不妨碍她与这位嫡母亲近。 太后接过尝了尝,笑着点头。 确实很不错。 人老了,味觉也有些退化了,但吃得出来是甜的,一样东西向来只要够甜,她便喜欢。 “夫人,二哥何时回来?我想他了。”敬容长公主抓着太后的衣袖问道。 “你二哥啊,他出去打仗了,得些时日呢……”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问道:“在这里可还住得惯?” 有关定辰的话可不能多聊,若不然坐在那里的那位,心里八成又要不安生了。 说来,她今日本是要独自一人前来的。 然而皇帝知晓了,连忙放下政事,说要陪她一同前来,美名曰——母后极不容易出宫一趟,儿子理应陪着。 他也知道她极不容易出宫一趟…… 就不能让她透透气。 敬容如今都这样了,他竟还担心她会与敬容合计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吗? 成日想这么多,疑心这个疑心那个,怎就没把他累死呢?